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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散文】杨三酿酒
作者:藤县公路养护中心 周羽兵 来源:中国公路网 时间:2022-12-08

山野市井,角落旮旯,不起眼处,常常会冒出一两个奇葩达人,其技艺之湛,功夫之绝,高手在民间,还真让人刮目相看。杨三,就是这样一位。其实杨三小名叫杨三江,学名杨德才,乡里粗人只叫前面两个字,似乎忘了他的真名。久了,他也习惯人们这样叫他。

杨三的绝活是酿酒。一大海碗盛的清茶,不时牛饮两口,“吧叽吧叽”咂咂两块厚厚的嘴唇。不再饮了,鼻子凑近杯子深深吸上一口茶香,长长舒上一口气。然后卷一支喇叭烟,用口水舔贴纸烟的交接处,点然再狠狠抽一口,一缕本地土烟奇特的浓香随着袅袅烟霭四处荡开,过足茶瘾烟瘾后是一个长长而惬意的懒腰。围着配以优质小麦、大麦等为原料制曲的发酵粉和酒饼粉左瞅瞅,右乜斜,让老婆桂芬拿来经过发酵的大米糖化产生的酒曲,观察片刻,绕到蒸馏器后,让老婆抿嘴试一口,双眼盯怔在那里数秒几十秒不等。然后是复归他那武松他哥的形象,在中山装上袋取出他情有独钟的硬盒“红塔山”,叼上一支,吧嗒吧嗒又过烟瘾。这种香烟最醇厚,与本地的蛤蟆烟那种激烈的呛是两种相反的味道。这包烟抽得七七八八以后,杨三就蹲在锅边看柴火灶了。——这个杨三看得最为认真仔细,用是柴火烧煮,米香加上柴火香,这一道香气将会在制作成酒后化身为一道迷人的酒香。杨三常常让打下手的儿子和女儿守着通红的火灶,之后用一条软软的胶管引来的山泉灌进酿酒蒸馏器,流出的新酒经过发酵后清洌。熟悉他的人都知道,这杠这道之后,杨三又会喝茶抽烟。果然如是,像是歇一会儿,抽完以后,他收起茶碗,烟包放回中山装的上袋。然后就双手摸摸辅助保温包裹棉被的酒缸,再去看看山泉水有无杂质。杨三掐头去尾,把头酒和尾酒去掉,仅仅保留中间段的出酒,放到地窖贮藏,“口感更加干净。”

 “窖藏酒,正!”杨三眯着小眼说,酒不醉人人自醉。正的意思是好米好水酿好酒,像个真正的男人。还真是神了,杨三酿的酒,尝过酒的人都赞不绝口,因此回头客较多。酒香不怕巷子深,慢慢地杨三酿的新庆米酒“风味独特,远近驰名”。

“玫瑰香,桂花香,不如新庆鱼生香。酱香酒,路易酒,不如新庆大米酒。”杨三哈哈大笑。在他看来,新庆米酒就是本地一个招牌,口感丰满、入口绵甜纯正,与本县象棋米酒、天平仙友米酒齐名。

俗话说:树大招风。杨三酿的大米酒远销北上广、省港澳等地,日产千斤仍出现短供现象,让商贩子看到了“商机”。

忽一日,有一多年不往来的远房亲戚来串门,手提名烟靓茶,嬉皮笑脸央求加盟杨三的酒坊,用外地的劣质米酒充混新庆米酒来卖,卖了好价钱按分成,杨三占八他占二。杨三死死盯着来客,卷了一支又一支抽着呛人的蛤蟆烟,作坊的小厅里烟雾腾腾,一缕缕本地土烟苦涩苦涩气的呛味在空气中飘荡。愣是大半个钟头一声不哼,来客在这沉闷的烟雾中提着礼物落荒而逃。

这边亲戚刚走,那边朋友又来,也是手提手信小意思,央求杨三把酒价再高五元,限量供应,销路包在他身上,不会忘老朋友你辛劳。杨三气得大怒,一碗接一碗的喝着茶水,放下的大海碗将桌子敲得山响,直喝到肚圆如瓜,频频如厕。罢了罢了,我这米酒惹谁闹谁了,暂将酒坊交给老婆孩子打理,到镇上圩集闲溜,与茶友叹茶与酒友喝酒,不再理会那些周身铜臭味的奸商。

这一天,遇上镇上吴书记,书记请他品饮香茗,说,杨大哥,何以解忧,唯有杜康。你酿的好酒,就像你的名字一样豪爽浓烈的英气,你完全不理酿酒事务也不好,还是回去帮帮老嫂子吧。杨三心想,我也还真有留恋,这段时间老婆子也辛苦了,去看看也好。

三天后是市里农产品博览会,杨三去了。见一青年拿着新庆米酒的宣传小册子向行人派发:酒里乾坤大,壶中日月长。新庆米酒米香浓烈、入口绵柔,能喝出凛冽的生活和真心相待的情谊……。展厅里各种农产品的卖家和采购商洽谈、交易,热闹非凡。

杨三见这情景,细细打量起这展棚里的酒系列,一排排瓶装的罐装的白酒、玻璃缸里泡制的灵芝酒、人参酒、蛇酒、鹿茸酒等各式酒品琳琅满目,煞是诱人,有些年份了。他边走边瞅,又看看摸摸,忽地一惊,这不是自家贮藏在地窖的酒吗?他把青年拉过一边,对他说:“后生仔,你这酒从哪来得来的,我家的酒怎么跑到这里了?”青年将信将疑,问老伯您是谁?杨三说,我是杨三。青年惊喜哦了一声,大伯您好。这时旁边冒出刚大学毕业回家创业的儿子,爸,这是咱村里的第一书记,帮我们“创新、创业、创富”来了。杨三大喜,紧紧握着眼前这位年青的第一书记那双温暖的大手,久久说不出话来。

这一年的岁末,杨三发了。酒坊扩展成酒厂,年产值300至400万斤。他的故事,戏如人生,有了高潮,方圆百里都在流传:税务局送来“十隹纳税大户”的锦旗,工商局送来“诚信经营户”的匾牌,镇上商会也送来“生意兴隆通四海,财源茂盛达三江”的大红对联。在挂匾牌贴对联的那天,在鞭炮轰鸣后缭绕的烟雾里,杨三掏出他钟爱的硬盒“红塔山”向围观的人们一一派发,笑眯眯操着躄脚的普通话,我家的窖藏酒货真价实,童叟无欺……

【编辑: 任 燕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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