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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起罗布泊(二)
作者:撰文 摄影_白继开 来源:中国公路网 时间:2019-07-18

挑战,与大风和沙丘抗衡

梁波说:“6月不进罗布泊”是圈儿里公认的规矩,高温与随时出现的大风交织,每秒百米的风沙让人窒息。罗布泊里有著名科学家彭加木与著名探险家余纯顺的纪念碑与墓碑,彭加木在6月的风中失去踪迹,余纯顺永远留在了罗布泊湖心不远处的一片小雅丹下。相比6月,4月风虽大,但温度适宜,有些探险队刻意此时进入罗布泊,穿越罗布泊的同时感受罗布泊的风。风和日丽时,即使是面对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也会心旷神怡。如果兴致正浓时,大风裹着漫天黄沙滚滚而来,恐怕也没有心情欣赏风景了。

沿着路况尚佳的国道218线,我们顺利与三十四团团部重逢,简单休整之后,就要挺进沙漠腹地了。与十多年前不同,大量沙丘将前往罗布泊的道路掩埋,从检查站开进两公里已经耗去两小时。由于小彭对车辆不熟悉,加之从没走过这般的路,遇到麻烦不足为怪,只是此时就开始陷车让大家多少有些担心,担心后面的路该如何应对。许峰和胖子梁波虽然经验丰富,见此情形也是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帮小彭解决问题增加经验,毕竟谁都曾经当过新手。

许峰开着先头车探路,有段200多米的道路完全被沙子掩埋,据几位骑摩托路过的当地人介绍,过了这沙丘就好了,但皮卡没有可能通过。从此前行六七公里就是营盘古城,但眼下被沙丘拦住去路。连丰田4500通过都有些费劲,更别说后斗装满汽油、柴油、饮用水的皮卡了,这让刘英智很是挠头。大家一商议,决定原路返回,退至三十二团绕行进入罗布泊,那段路很烂,来回多走100多公里,但至少皮卡可以勉强通行。

掉头回到三十二团,我们再次离开大路进入罗布泊,这里的道路没有沙丘,但布满虚土的大坑,烂路中,小彭努力提高着自己的车技。傍晚时分,断后的胖子用对讲机告知,自己不小心陷车,并连连说:大意了!大意了!皮卡都过去了。

多走了几小时的我们在距离营盘古城三四公里处扎营,常走罗布泊的人有个习惯,不走夜路。朱靖是四川姑娘,做饭是她在团队中的主要工作,但在荒漠之中借助头灯做饭还是第一次。一天下来,大家都有些疲惫,胖子带了帐篷却忘记带帐篷支架,许峰的睡袋是十多年前我们一起进楼兰时发的,我的照片库里还有他当年被拖车的照片,只是当时大家不认识,也许一切都是缘分,因罗布泊结缘。此时,出现了第一天的第二个问题,朱靖没有帐篷。我寻思也不好让一姑娘和领队“混帐”,就和王成商量,把我们的一顶单人帐篷让给朱靖,我俩“混帐”,反正我俩也不是第一次“混帐”了。

夜逐渐深了,呼噜声此起彼伏地在周围的车里、帐篷中传出,我对王成说,很担心小彭的皮卡顶不过第二天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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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夜,扎营,埋锅造饭。在罗布泊,不赶夜路是一条不会违背的规则。


拔营,奔向大汉“第二楼兰”

第二天清晨,大家收拾帐篷睡袋继续出发,前往营盘古城。出发前,一起从小长大并在罗布泊红十井金矿工作过的老友韩照举曾告诫我,一定要注意红柳丛里的草鳖子,特别是在有水源地域的红柳丛……

营盘古城——西汉时曾在此屯田聚兵,瑞典人斯文·赫定和英国人斯坦因曾在这里挖掘出汉木简和卢文木简,以及其他文字合璧的木简和汉文钱币等物。1989年10月,巴州文管所曾挖掘出土了木器、刀箭、针线、地毡等大量文物,1995年挖掘出了彩棺等价值连城的国宝。营盘古城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山国的都城,也是丝绸之路北道的必经之地,营盘古城的奇妙之处在于它是一座圆城,直径350多米,面积9.5万平方米,城墙厚度为5米,高度一般5米,夯土干打垒建筑,即一层湿土0.5米左右,垫放一层5厘米的树枝条,又一层夯土,又一层树枝条,有东、西、北三座城门。营盘古城周围地势平坦,它背靠库鲁克山,面对塔克拉玛干大沙漠,东接龙城雅丹奇观,西连塔里木绿色走廊,被历史学家称为“第二楼兰”。

元代,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来过罗布泊地区,他在记文中写道:“沿途尽是沙山沙谷,无食可觅,行人夜中骑行,则闻鬼语。”每当月白风清之夜,宿营“龙城”中,颇觉眼前景物,不是古城,胜似古城。

几年前,刘英智曾在此处发现一位严重脱水接近昏迷的小伙子。在罗布泊见到干尸正常,但在这个不毛之地发现个活人真可算是奇迹。小伙子是个轻生者,家在湖南,打算将自己的生命交待在这片无人区中。但在死亡的边缘,他有了强烈的生存渴望,而就在生死之间,刘英智带领一个探险队路过此地,又恰恰看到了那只无力地在沙地缝隙中挥动的手。这次意外救援给青年带来重生,同时也让刘英智更加坚定在“死亡之海”带给受困者与受困者家属希望的信念。

营盘古城上,一个队友围着佛塔口中念念有词地顺时针转圈,许峰说应该逆时针转,王成说:都行。古城高处,有几座墓穴已被挖开,随着交通工具的越发先进,盗墓者也更容易闯进罗布泊。在一处墓穴中,我突然看到一个鬼魅的小身影——草鳖子。

草鳖子是蜱虫的一种,身体直径约5毫米,腿挺长,爬得很快,一旦感知到有人或其他动物靠近,很快就能顺着声音震动而来,甚至是成群围上来。如果不慎被咬,它会把嘴和头扎入人或动物的皮肤吸血,一天内身体可膨胀到直径两厘米左右,被咬了还不能直接拔,如果头和嘴断在皮肤里就麻烦了。有的草鳖子带有塔里木出血热病毒,遇上就更麻烦,只有拿鞋底狠抽,并用烟头烫,才能让草鳖子将头和嘴退出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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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风中,松软的沙地上,大家推着皮卡补给车努力向前。【朱靖/摄】


回溯,那一次绝地重生

距营盘古城不远处有座保护站,几位维吾尔族护理员居住在此,这里是从尉犁方向进入罗布泊的必经之路。刘英智曾经救过的那个湖南小伙子就是带到这里短暂救治的,他与护理员很熟,通关不是问题。

2009年初,一位牧民进入罗布泊后失踪,他的哥哥得知有人在前进桥附近见到一具干尸后找到刘英智,希望他能帮忙前去寻找。随后,刘英智和他的新疆野骆驼摄影沙漠探险队成员前往罗布泊寻找。在营盘古城附近,有队员无意间看到远处有人无力地挥着胳膊,明显是希望引起他们的注意。

那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,破烂的衣服上沾满血迹,左手手腕包扎了一个袋子,血迹斑斑。因为他们要继续寻找失踪者,就给严重脱水的小伙子留下10瓶矿泉水,然后继续向沙漠纵深地带挺进,但最终他们还是无功而返。

回程时,刘英智开车去营盘古城将他救了回来,随后独自带他返回乌鲁木齐的住处。小伙子一直不说话,交流成了让人头疼的问题。随着两人交流深入,小伙子最终吐露实情,他是湖南湘潭人,离家出走的他辗转乘车到尉犁,备了10瓶矿泉水和一些食物后,沿孔雀河向前进,3天后行至营盘古城,大约走了60多公里的路程,由于天气炎热,白天躲在沙窝内,保存体力,夜晚行进。体力不支的他划开左腕,但由于极度脱水,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

刘英智根据他的身份证地址联系了当地派出所,但并没有找到他的家属,无奈之下只好找到湖南卫视求助。几天后,小伙子的父亲同湖南卫视的两名记者从长沙赶来。当他的父亲赶到刘英智家里时,空床上放着一套刘英智给他买的衣服,人却不见踪影。小伙子突然不辞而别,离开时只留下了一张字条,上面写着:“大哥,你们是好人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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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缠着铁丝,插着空瓶子的木棍在罗布泊很有名,是进入楼兰的地标。远处十多公里外的沙山与众不同,山的另一边是曾经的核爆试验点。


跋涉,一样的戈壁不一样的沙

过了检查站,才算真正进入罗布泊,小彭的车技在第二天提高很多,但松软的戈壁沙地让他再次遇到陷车困境。这里的戈壁和我熟悉的戈壁不同,表面虽然一样,都是大小不同的坚硬砾石,但砾石下面却是松软的沙子,快速通过还好,只要稍有停顿,极其容易发生陷车。小彭开的皮卡载着汽油和水,较重的车身在这里稍有不慎就会陷车。此时,有些起风,许峰开车在前面拖,剩下所有的男人都来推车,在卷携着戈壁砾石与细沙的风中,艰难推着皮卡跑起来。

下午时分,我们抵达位于罗布泊地区孔雀河古河道北岸的太阳墓地。太阳墓地距今已有3800年之久,著名的“楼兰美女”便在此发现。从高处看墓葬结构颇似光芒四射的太阳镶嵌在高地之上,所以得名“太阳墓”。墓葬地表有7圈规整的环列胡杨树桩,由内向外,粗细有序,最小内圈直径2米左右,似一个圆圆的太阳,人被埋于“太阳”中心。以环圈为中心,又有7圈粗大树桩呈放射状排列,井然有序,似太阳光芒,蔚为壮观。树桩全被竖向深埋于沙地,仅露桩头,此种墓葬形式从它1979年被发现至今,在我国仅发现一处。它是哪个民族的墓地?是把太阳当作图腾建造此墓还是有别的意义?30年过去,仍是不解之谜。近年来,盗墓者的恶意发掘使“太阳墓”这一曾经震惊世界的考古发现遭受严重破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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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尔金山的洪水将罗布泊边缘打造出一条峡谷,这里是野骆驼的避风港。


从太阳墓地继续向东,沿途有不少人为的遗迹,大多是当年做核试验场时留下的。小到“放射性污染区”的标示,大到部队营房的遗迹,墙上依旧能看清那些有着鲜明时代烙印的标语。傍晚时分,抵达前进桥。前进桥这个名字是当年核试验部队留下的,30年前这里还有水,如今水已干涸,桥也坍塌,桥头有沙袋垒成的工事,周边能捡到7.62毫米口径子弹的弹壳。小风吹过河对岸松软的沙滩,也让红柳发出窸窣的声响,感觉这片沙滩是非常好的扎营地点,很惬意。我和王成带着蛋蛋前去扎营,想起出发前朋友的告诫,注意草鳖子,特别是有植物的地方,它们会隐藏在此,等待前来寻找食物的黄羊等动物。

正忙碌间,隐约听到有什么动静,突然发现两个诡异的身影快速爬了过来——草鳖子!不妙!我看到有一堆它们的同伴陆续从红柳丛中爬出来,向着好不容易出现的“大餐”——也就是我们——快速挺进!我们仨赶忙收起东西退回来,不料还是有一只迅捷的草鳖子爬上了我的睡袋跟到车边,好在被小彭及时发现抖搂了下来。他熟练地把草鳖子腿揪掉,接着用打火机烧,因为这玩意在普通地面上是踩不死的,就算是水泥地,也难以一脚夺命。听闻草鳖子的种种故事,朱靖非常紧张,希望能换个地方扎营,小彭安慰她说没问题,草鳖子多在红柳周围生活,准备做饭的地方没有红柳,晚上拉紧帐篷拉锁,应该没事。

“要有事呢?”朱靖问,

“那就算你倒霉!”小彭的回答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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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阳墓,1979年被发现至今,它是哪个民族的墓地?是把太阳当做图腾建造此墓还是有别的意义?30年过去,仍是不解之谜。


链接:塔里木河历史

清朝后期,塔里木河在上、中游有5条支流,还有喀什噶尔河和渭干河。后因灌溉面积扩大,源流引水干渠增至563条,支渠1887条,灌溉农田面积6010平方公里(据《新疆图表》统计)。人工渠道增多,引水量增加,使喀什噶尔河在清末、渭干河在新中国建立之初就无法流进塔里木河。1995年,上游三源流灌溉面积由3510平方公里扩大到7770平方公里,为灌溉这些土地,修建大型干渠5985公里,包括支、斗、农渠总计渠系长度达到58732公里;同时还修建各种渠道建筑物84413座,年引水量达148亿立方米,占三源流多年平均总径流量的75.5%。这就使得叶尔羌河从20世纪80年代以后再无水补给塔里木河,和田河季节断流时间更长,阿克苏河只有在洪水期有水下泄,枯水期全部通过塔里木河拦河闸引入阿拉尔灌区。塔里木河干流枯水期全部是回归水和农田排水,洪水期只能流到恰拉和大西海子水库,大西海子水库以下从20世纪80年代以后基本断流,只遗留320公里的干河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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